杜 余

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。

【李杜24h/19h】千秋梦

祝大家新年快乐!

下一棒亲亲东泽是本文后续

  千秋梦

  “小兄弟,睡着了吗?”

  杜甫回过神来,笑着摇了摇头,伸手碰到了酒杯,杯壁温凉,酒却已经冷了。他招呼店家来再把酒温一温,侧脸去看街边,楼下是灯火,绵延到城门处,像一片小小的湖,把星光汲取下来,再用烟火染成温暖颜色。

  只是要等的人还没来,酒温了又凉。

  他呼出一口气在手心,痒痒的。忽然想起这年秋日,天气初凉,这双手被握在另一双手里,有人低声问他“冷吗?”他在黑暗里抬头看,只能抓住男人眼底的点点星光,绚烂至极。

  手上冷,心里却暖极了。

  “冷吗?”

  杜甫转头,笑着呼出一口白气。他伸手推了推杯盏,那人正好坐下。

  “倒不算冷。”他笑着斟酒,自己举起来跟人碰了一下,声音清脆。“今儿是初一,劳你出来陪我。”

  “哪有不陪的道理。”

  他端起酒杯闻了闻,便笑道:“这酒还得你先喝。”

  杜甫笑着一口饮尽,咳嗽两声:“是是是,该子美先喝,但我也不算小孩子了罢。”

  李白也一口饮完杯中酒,打趣他:“你在我眼里不是小孩?”

  “太白兄倒比我更童趣些。”

  李白放下杯子走到杜甫那边去,伸手把窗户推开了些。“下面倒是热闹。”他一把搂住杜甫的肩膀,“去看看?”

  “走罢,我也活动活动。”

  两人走到街上,杜甫将手抄在袖里,有些发冷。

  在酒楼中不觉得,一口一口酒倒也能暖身子,出来了虽然热闹,可寒风一刮还是有些受不了。李白斜着眼瞧着他的脸色,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玉酒壶——“拿去喝点吧。”

  杜甫接过,倒是笑了:“你这不是店里的酒壶?怎么还偷拿出来?”

  李白抱胸哼哼,“我多留了钱币,就知道你又得叨叨。跟宿儒一般。”

  “可不一样。”杜甫对着嘴喝了几口,呼出一股酒气,胸肺暖和了些,盖上盖子塞给李白。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来个皮革制的袋子,看上去有些年头了,封口的木塞微微龟裂,漏出来点酒味。

  “有酒你不喝?诈我?”

  “太白注意口下留情。”杜甫把酒壶一递:“当年跑出来游历时从父亲房中倒了点,劲大你慢点喝。”

  李白眼睛一亮,当即收了下来,连声称赞。杜甫笑了笑,两人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逛着。

  虽说喝了点酒暖和了内脏,可杜甫的手还是极冷,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发凉,便不由自主地靠着李白这个暖炉。李白倒是又察觉了,伸手探进他的袖子,当即惊呼一声:“你怎么这么凉?”

  杜甫呼了口气,“也许是受了风寒罢。”

  “那我送你回去休息?”

  “不了。”杜甫摇头,“出来本就是想看看热闹,住处冷清,不回去了。”

  李白皱眉,只好握紧他的手。

  杜甫低头看了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袖口,心里默然。杜子美啊杜子美,你是喜欢尘世热闹不愿回去呢?还是贪图这一点暖意呢?

  他还没想明白,便已经被李白拉着往更热闹的方向走了。

  两人仗着身材高挑,站在外围也能勉强看得清楚,里层的人们不断地呼喊着,应该是在叫好,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,也许是带了铜钱丢进卖艺人的钵里。杜甫喜欢看这些,头仰得高,一双眼睛落满灯笼。李白看了看里面窜动的长龙,绕着花儿,人举着棍子在里头钻来钻去,为首的一位手上是绣球,旁边两条彩色的龙翻滚着去咬,丝带飞舞彩幡荡漾,谁人脸上都是喜庆。他忍不住转头去看杜甫,他的手握了这么久,身边的人却还是冷得像块寒玉。

  这一眼却慌了神。他眼里哪还有什么杜子美,茫茫人海中,那人就像融化了似的,无声无息地隐没在海里。他不禁出声唤道:

  “子美!”

  杜甫转头看他,“太白,怎么了?”

  这又是一番奇景,仿佛刚才一幕只是自己眼睛花了。李白想松开杜甫的手来按按太阳穴,确定自己是否深陷幻境,却又舍不得,他怕自己一旦放开... ...眼前的人就真的不见了。

  “没事,兴许酒劲上来了。”

  杜甫嗜糖,手上不一会就拿了不少糖人,嘴里还叼着根,说话含糊不清。李白也不去聊天,只是紧紧地攥着他。两人跟着舞龙的队伍,走得慢些就能看见后面跟着的舞狮健儿们。舞狮比起舞龙来更激烈,节奏也更快。四位艺人扮成狮子,还是有前端领着绣球的人,招呼着狮子前进。其实许多年来也都是老一套,可没人觉得厌倦,毕竟一年到头也就看这么一次,跟见着皇上换新衣服一样,都是昭示变化和美好祈愿的事物,自然也唤起人的兴趣来。

  

  “这么多年了,老一套,你却看不腻?”他们抱着些吃食和爆竹,挤开人群往河边走。杜甫飞快地舔了一口糖,“怎么会腻?看一辈子也看不完的”

  “也是,”李白坐在河边的石墩上,河里飘着莲花式样的河灯,星星点点的染红了河水。杜甫坐在阶下,布履轻点在水面,波纹漾出去一层接着一层,莲花灯被惊扰,撞在一起,裹挟着往下游走。他看着灯笑,取出饵料丢些进水里,远处的鲤鱼疯狂地聚拢,仿佛要亲吻他的脚尖。

  李白也凑过来,趁着杜甫不注意炸响了一串鞭炮。

  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刺入耳朵,杜甫一时不慎差点一个跟头扎进河里。好在李白一手搂住他的腰,笑嘻嘻地把人耳朵捂住,可轰鸣的爆炸声仍旧刺激着他,正巧街上的锣鼓也响了起来,一片闹腾之中他朝着李白大喊道:

  ... ...

  李白只看到杜甫的嘴巴一开一合,脸上还带着红晕。他的手贴在他的耳朵上,耳廓软而凉,仿佛他整个人都是一块玉,怎么捂着都还是凉凉的触感,虽然不刺骨也不让人厌恶,却让他十分不自然。

  就不像个活人了。

  李白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,连忙双手抱住杜甫,就像他马上就要飞走了似的。杜甫一时被他搂紧了也是一惊,天地却在此时寂静下来。没有锣鼓声,许是鼓队走远了;没有鞭炮声,应是炮仗放完了。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充盈着惊雷一般的鼓声?

  “太白?”

  李白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有多么失态,三番五次做出这种女儿态又是怎么回事?要是换一位交情不熟的友人怕是会怀疑他有龙阳之好、断袖之癖,还好是子美,他们情投意合想必子美也不会误解自己。

  他急匆匆松开他,轻咳一声掩饰:“我见你要摔倒了,便自作主张扶住了你,别怪罪啊。”

  杜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随即也笑道:“哪里怪罪,炮仗锣鼓的确太闹了些,我一时慌神才让你见笑呢。”

  两人沉默半晌,却是想着各自心事。

  

  李白没有听见杜甫说的什么,可他却在烟尘当中真真切切看到李白一身鲜血穿着囚衣,皮肤都是被水浸泡之后的泛白。他惊慌失措,哭喊出声,却跌进一个怀抱。于是半身冷汗都干黏在衣物里,未敢见人。

  

  终于夜将尽了,河上莲灯寥寥。李杜二人坐在河畔聊着笑着也就过去一个年。他们各人执一盏灯,趁天色刚刚泛白,便赶快放下,看着它飘远。听说晨昏交际天上人间才会互通,两人相视一笑,李白起身道:

  “如今是天宝四年了,子美可愿仍与我同游?”

  杜甫的脸色却一变,他张皇地站起来抓住李白的袖口,“天宝,天宝四年?”

  李白也是神色苍白起来,反手握住杜甫的手臂,“子美,你究竟是怎么了?风寒还是饮酒过了?”

  杜甫连连摇头,他心道都不是,只是他的时间快到了。

  

  等了这许多年,约一晚同游难道还不够吗?杜子美,你不要太贪心了。

  他看了一眼将要从城头跃起的旭日,眼泪夺眶而出。

  这次不再有其他声音阻挠,耳畔只有潺潺流水,他伏在李白耳边说:

  ... ...

  

  “冷吗?”

  杜子美倚在窗边,突然一个声音唤醒了他。他睁眼正要回答,却在看到那人的时候突然愣了。

  李太白径直走过来坐下,斟上美酒。

  他的眼睛顿时红了,竟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。桌子那头的李太白饮完一杯酒,双手搂住他的手,十指交叉,放心地长吁一口气:“是暖和的啊。”

  “... ...太白?”

  他还是喊出来了,尽管有太多要说,太多要讲,但最终都是以这两个字开头的。

  “嗯。”李太白应了一声,轻吻他的无名指。“我在呢。”

  他站起来走到杜子美身边,透过窗户看到马路上车来车往,人头攒动,伸手搂紧了杜子美:“下面挺热闹,2019大年初一,你不陪我同游?”

  “同游哪?”

  李白牵起他的手走出去,还不忘拿走酒壶:

  “同游望月,齐云,落星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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